通澈禅师：《六祖法宝坛经》浅说（5）

“次日祖潜至碓坊。见能腰石舂米。”就是腰上系一块石头，增加他的体重。“语曰。求道之人。为法忘躯。当如是乎。”说求道的人，就应该这样，为法忘躯，为常住干活，就要不遗余力，舍身去干，不要偷懒。“乃问曰。米熟也未。”五祖问惠能，米熟了没有？这是禅机，“惠能曰。米熟久矣。犹欠筛在。”惠能说，米早就熟了，还差筛一筛。“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。”这个三下就像《西游记》里一样，敲了三下就走了，《西游记》是不是从这里摘抄的啊？“惠能即会祖意。三鼓入室。”惠能领会了，三鼓去见五祖。

“祖以袈裟遮围。不令人见。”五祖用袈裟遮住，不让看见惠能在他屋里。“为说金刚经。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。惠能言下大悟。一切万法。不离自性。遂启祖言。何期自性本自清净。何期自性本不生灭。何期自性本自具足。何期自性本无动摇。何期自性能生万法。”这是六祖听到了五祖的点拨后，一下对自性有了很清晰的认识，就是：何其自性本自清净，何其自性本不生灭，何其自性本自具足，何其自性本无动摇，何其自性能生万法。这是他对自性的描述。“祖知悟本性。谓惠能曰。不识本心。学法无益。”这是禅法的精髓之处，修一切法如果不识本心无益。 “若识自本心。见自本性。即名丈夫天人师佛。”这句话奠定了后来禅法的“见性成佛”。

后来禅法，讲不立文字，不假方便，直指人心，明心见性，见性成佛。这都是从《坛经》里来的。你不认识本心，你学的是像法，糊里糊涂，迷迷糊糊的，有什么益处呢？这句话，从我们现在就可以看出来，学上半天，自己也不知道学什么，对自己的心性也没有什么改变，更不能说见自性了，对自己的习气毛病乃至业习都没有任何的改变，这就是学法无益，因你不识本心。所以，学佛法，就应该这样学，首先你要识自本心，你不识本心，就是盲学，不学心法，学外法是不行的。“若识自本心。见自本性。即名丈夫天人师佛。”识本心是什么？就是自己对自己的了解，见自本性，叫识心见性，识自己的心，见自性，这样才能成佛。

“三更受法。人尽不知。便传顿教及衣钵。”顿教是什么？按天台来说，顿渐秘密不定。顿法是什么？顿悟成佛。就是识自本心，见自本性，就是见性的一个过程。识你本心，见你自性，没有什么假借方便，这就是顿教。三更传顿教和衣钵，“云。汝为第六代祖。善自护念。广度有情。流布将来。无令断绝。”说，你是第六代祖师，你要好好保护，广度有情，流传下去，把禅法弘传下去，无令断绝。并且诵了首偈子，“听吾偈曰。有情来下种。因地果还生。无情亦无种。无性亦无生。”

先传了法语，现在又传祖衣。“祖复曰。昔达摩大师。初来此土。人未之信。故传此衣。以为信体。代代相承。”当年达摩祖师来到此土，大家都不是很信，所以传此衣，以衣为信体。“法则以心传心，皆令自悟自解。”禅法的传法，就是以心传心，需要自悟自解的。“自古佛佛惟传本体。师师密付本心。衣为争端。止汝勿传。若传此衣。命如悬丝。汝须速去。恐人害汝。”佛佛惟传本体，佛与佛传本体自性，师与师密传本心。本心如何理解，需要自悟。衣为争端，止汝勿传。五祖到六祖是传衣，这个衣代表祖师位，谁得这个衣谁是祖师。

但是五祖交代六祖，祖衣不要传了，到你这里截止，从你以下不要传位了。所以六祖以下的禅宗，传法不传位。若传此衣，命如悬丝，你如果传衣的话，你的命就没有了。汝须速去，恐人害汝。你快去，怕有人害你。过去的时候，你想当祖师，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了。达摩祖师也是被害死的。达摩祖师六次被害，最后一次，说，死了算了。死了以后，被人撬开棺材，只发现了一只草鞋。后来从印度回来的人看到达摩祖师穿着一只鞋子等等，可能这些是演义。事实来讲，达摩祖师就是被害死的。二祖慧可大师也是被害死的。他是断臂求法，天降红雪。他讲经的时候，天花乱坠，地涌金莲。他讲法时被达摩祖师冷笑，慧可就下去问达摩祖师。达摩祖师说，你都没有见性，还讲什么法？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。慧可一听生气了，拿佛珠打达摩祖师，打得牙都掉了。达摩赶紧把血和牙齿咽到肚子里去。因为他怕吐到地上，此地会干旱很多年，老百姓遭殃。圣者的血流在哪里哪里就会大旱。

达摩祖师一看不相应，没有说话，去嵩山面壁了。达摩祖师走了后，无常鬼来找慧可法师：你跟我走吧，你的寿限到了。慧可想，我讲法讲得这么好，我还不能自己了生死吗？怎么还有无常拘我命呢？你等等，我去找个人去，回来后就跟你走。他跑去找达摩祖师去了。其实那个时候，达摩祖师就看出他就快死了。所以慧可去找达摩祖师，达摩祖师不见他，他就跪在雪地里。达摩祖师说，什么时候天降红雪，我就传你法。那个时候正是下雪，慧可大师想什么时候降红雪？突然他灵光一闪，把自己的血泼在雪上不就成了红雪了吗？就拿佩刀砍了自己的胳膊。这是多大的勇气！血到处喷，形成了天降红雪。达摩祖师一看，还行，这才留下，传法于他。

慧可法师，最后也是被其他教派的一些人迫害。其实到了慧可的时候，并没有传多少法，他弘化的地方很少。也是被害死。到了三祖僧璨，也是被诬陷。说他讲邪法，煽动民众，告了官府。因为他是祖师，修行厉害，所以总是有神通和异相，因此就杀了他。砍头的时候，流出来的是白乳，这时候才知道是圣者，知道错杀了。到了四祖道信大师才开始有了固定寺院。四祖也是经历了很大的波折，也不是那么善终的。五祖是比较安稳的，传给六祖了。不单是外教外宗派的斗争，本教内斗争也激烈，可见在当时弘法是非常不容易的。我们看当祖师太不容易了，命都没有了，这不是一个好现象。

五祖告诉他，趁着天黑，你赶紧走啊。“惠能启曰。向甚处去。祖云。逢怀则止。遇会则藏。”六祖说，我到什么地方去？祖曰：逢怀则止，遇会则藏。见到“怀”字的地方停止，遇到有“会”的地方你就藏起来。 “惠能三更领得衣钵。云。能本是南中人。素不知此山路。如何出得江口。五祖言。汝不须忧。吾自送汝。祖相送直至九江驿。祖令上船。五祖把橹自摇。惠能言。请和尚坐。弟子合摇橹。祖云。合是吾渡汝。惠能曰。迷时师度。悟了自度。度名虽一。用处不同。”慧能三更领得衣钵，但是他不知道路，如何出得江口？五祖言：你不要担忧，我亲自送你出去，所以五祖将六祖送到九江驿渡口。祖令上船，五祖把橹自摇。惠能言：请和尚坐，弟子合摇橹，你坐着我摇吧。五祖说，还是我给你摇吧。惠能说：迷时师度，悟了自度。这个摇船也是在说法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法语。我在迷惑的时候需要师度，悟了的时候自度。度名虽一，用处不同。

“惠能生在边方。语音不正。蒙师传法。今已得悟。只合自性自度。祖云。如是如是。以后佛法。由汝大行。汝去三年。吾方逝世。汝今好去。努力向南。不宜速说。佛法难起。惠能辞违祖已。发足南行。两月中间。至大庾岭。”

“五祖归。数日不上堂。众疑。诣问曰。和尚少病少恼否。曰。病即无。衣法已南矣。问谁人传受。曰能者得之。众乃知焉。逐后数百人来欲夺衣钵。”有数百人夺衣钵，明明是祖师传惠能的衣钵，竟然还有数百人去夺衣钵，可知多么难。“一僧俗姓陈。名惠明。先是四品将军。性行粗糙。极意参寻。为众人先。”这里有个出家人，先是四品将军，性行粗糙，极意参寻。武功高，跑得快，跑在众人前面。“趁及惠能。惠能掷下衣钵于石上。曰。此衣表信。可力争耶。”追到惠能的时候，惠能将衣钵掷于石上。说：这个衣表信，岂可以力争啊？不能谁的力气大就是谁的。“能隐草莽中。”惠能把衣置于石上，藏在草莽中。惠明至，大喜过望，想提衣钵就走，但是提不动，他害怕了，也醒悟了，衣钵也是神器，不是谁都可以拿的，一下子醒悟了。“提掇不动。乃唤云。行者行者。我为法来。不为衣来。”你出来吧。

“惠能遂出。坐盘石上。惠明作礼云。望行者为我说法。惠能云。汝既为法而来。可屏息诸缘。勿生一念。吾为汝说。”你既为法来，你可以什么都不要想，勿生一念，静静的坐在那里，你静下心来，我再为你讲。“明良久。惠能云。不思善。不思恶。正与么时。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。”这如一个话头一样，不思善，不思恶，正是那个时候，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？惠明根基不浅，一点就透，“惠明言下大悟。复问云。上来密语密意外。还更有意否。”就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意思吗？“惠能云。与汝说者。即非密也。汝若返照。密在汝边。”此处的禅语很深，我给你说，即非密也，能讲出来了就不是密法了，汝若返照，密在汝边，密在自己心里，自性里面，自性才是密啊。“明曰。惠明虽在黄梅。实未省自己面目。”惠明成天在黄梅，但是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的面貌，从来没有反观自己的自性，所以“今蒙指示。如人饮水。冷暖自知。”得到指示以后，如醍醐灌顶，豁然开朗，这种感觉讲不出来，只有自己知道。

——《禅修开示录》

文字整理：义净寺禅修中心